7月15日，国家发改委等13个部门联合发布了《关于支持新业态新模式健康发展激活消费市场带动扩大就业的意见》，为打造数字经济新优势提供方法指导。其中强调，为了给线上服务新模式搭建平台和技术基础，必须加快推进产业数字化转型，壮大实体经济新动能。培育产业平台化发展生态，加快传统企业数字化转型步伐，尝试打造跨越物理边界的产业集群。近日，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副院长余晓晖在接受佛山日报《理论周刊》专访时表示，粤港澳大湾区要以新一代信息技术和制造业为突破口，进一步延伸产业链和产业体系，建立工业数据经济创新应用先导区，全面提升产业数字化水平，推动实体经济的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转型，打造全球领先的数字经济产业集群。

 

　　专家简介

 

　　余晓晖，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副院长、中国信息化百人会成员，工业互联网+产业联盟秘书长、工业互联网战略咨询专家委员会副秘书长，工信部智能制造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国家“互联网+”行动专家咨询委员会秘书长，国家物联网发展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咨询委员会委员。长期从事通信网络技术、互联网、信息通信产业、信息化等研究工作，主持了有关工业互联网、宽带中国、互联网、物联网、移动互联网、云计算等领域系统性研究，参与了国家相关战略、政策和规划研究起草。

 

　　数字化转型是推动工业转型升级和高质量发展的关键途径，需要分类施策，大中企业要智能化“升级”、中小企业要数字化“补课”。

 

　　记者：数字化是全球共同的选择，数字经济包含有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目前在产业数字化水平上，中国与国外的差距仍然较大，您认为中国工业的数字化转型接下来要如何做以加速缩短差距？

 

　　余晓晖：从整体看，中国数字经济总体规模已经位居世界第二，仅次于美国，高于德国、日本等其他国家。在产业数字化方面，我国部分服务业的数字化水平在全球处于领先水平，如网络零售、移动支付等交易规模连续多年位居世界首位，但工业数字化总体落后于发达国家。

 

　　数字化转型是推动工业转型升级和高质量发展的关键途径，需要分类施策，在几个方面着力：

 

　　一是探索大中型企业的智能化“升级”。引导和支持自动化信息化基础好的大中型企业加快应用大数据、人工智能、5G、数字孪生等新一代信息技术，与研发设计、生产制造、运营管理等工业系统深度融合，构建数据驱动的泛在感知、智能决策、敏捷响应、全局协同、动态优化能力，推广智能化生产、规模化定制、网络化协同、服务化延伸等新应用新模式，发展产业链级的平台型企业和生态赋能企业，打造网络化的资源优化配置体系，推动生产制造和服务体系的智能化升级，全面提升全要素生产率。

 

　　二是加快中小企业的数字化“补课”。加大低成本数字化工具普及推广，支持中小企业实施设备数字化改造，开展以生产现场网络改造、设备与业务系统上云上平台等为代表的数字化普及行动，推动基于云端的新型工业软件应用，实现设备管理、生产监测、物料调度、仓储库存等环节的集中数字化管理，推动设计、生产、管理、服务等核心的数字化转型。鼓励中小企业利用工业互联网接入社会化生产网络，获取订单、资金等可持续发展的关键资源，实现生产制造能力共享与配置优化，培育基于网络化的新型服务模式。

 

　　三是强化技术产业，夯实转型基础。一方面，持续攻坚瓶颈制约，着力补齐高端传感器、高端控制系统、高端工业软件、基础软硬件、关键工艺和模型等产业链短板，推动产业基础的高级化和产业链的现代化。另一方面，探索新的突破路径，充分发挥5G、人工智能、大数据、边缘计算等新一代信息技术的赋能作用，突破既有的路径依赖，探索形成工业装备、工业网络、工控系统、工业软件智能化发展的新模式新路径，建立新一代信息技术与传统工业制造技术融合发展的新型技术产业体系。

 

　　总体看，工业数字化转型的难度要远远大于服务业，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需要全社会共同努力。

 

　　对标全球科技中心旧金山湾区、金融中心纽约湾区、高端制造产业中心东京湾区等世界领先湾区，发挥粤港澳大湾区比较优势，抱团共建数字经济产业集群是把握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战略选择。

 

　　记者：佛山很重视数字经济的发展，《佛山市推动数字经济发展实施方案》 中提出协同共建粤港澳大湾区数字经济集群，共建广佛新一代信息技术万亿级产业集群。您对粤港澳大湾区城市抱团共建数字经济产业集群有何具体建议？国内外是否有相关经验可分享？

 

　　余晓晖：粤港澳大湾区数字经济规模和水平居全国前列，也是创新能力最强、开放程度最高的区域之一。数字产业化方面，粤港澳大湾区是全球电子信息制造业的中心，5G等通信技术产业领先全球，拥有全球最为完整和成熟的产业链与供应链，也是我国互联网、人工智能、区块链、云计算、物联网等发展的领导者和创新策源地之一。产业数字化方面，作为“世界工厂”的典范，粤港澳大湾区拥有世界上最齐全的产业集群和产业链体系，产业数字化水平也居于全国前列，在制造业的高端化发展和数字化智能化转型方面取得了显著的进展，工信部公布的跨行业跨领域10大工业互联网平台中，粤港澳大湾区拥有2个，并形成了多层次的平台体系。

 

　　对标全球科技中心旧金山湾区、金融中心纽约湾区、高端制造产业中心东京湾区等世界领先湾区，发挥粤港澳大湾区比较优势，抱团共建数字经济产业集群是把握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战略选择。粤港澳大湾区要充分发挥其资源互补、产业链上下游衔接协同优势，推动要素资源共享和市场一体化，去打造全球领先的数字经济产业集群。

 

　　一是以新一代信息技术为突破口，进一步延伸产业链和产业体系，把握前沿技术创新机遇，打造全球领先的数字产业集群和创新策源地。一方面，发挥大湾区在5G通信和互联网等技术创新、电子信息制造能力以及产业链配套能力的综合优势，进一步向服务器、存储设备等IT产业横向扩展，并向关键芯片和器件、操作系统等纵向延伸，建立涵盖信息技术产业各个环节的整体优势，形成全球稳定的产业链供应链中心。另一方面，在人工智能、区块链、物联网、边缘计算、超高清、AR/VR、量子信息等新技术领域，发挥粤港澳大湾区不同城市在基础研究、产业化创新和应用市场的互补优势，打通创新链、产业链和价值链，打造协同一体化的新技术创新中心和新兴产业集群。对标国外，旧金山湾区正是通过创新体系和产业集群建设保障了其在过去数十年引领全球技术创新及科技发展，成为全球创新的发动机。

 

　　二是以制造业为突破口，建立工业数据经济创新应用先导区，全面提升产业数字化水平，推动实体经济的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转型。一方面，依托大湾区的制造业，按产业集群的分类推进企业数字化转型，在已有跨行业跨领域的工业互联网平台基础上，重点打造行业级工业互联网平台和面向中小企业的工业互联网平台，聚焦行业和企业痛点，发展各类APP，推进各个行业和产业集群的全要素生产率提升，加快中小企业的数字化补课。另一方面，支持产学研用合作探索5G、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新技术在工业中的集成应用，打造“基础研究+技术攻关+成果产业化”的创新生态链，构建从孵化基地、试验测试到应用部署的产业创新体系； 同时加快经验推广，实现先进制造技术和数字化赋能技术的快速转化和区域聚集，提升行业协同效率，强化优势产业壁垒和供给体系，推动区域协同创新发展。对标国外，美国西雅图航空产业集群、德国区域工业4.0发展集群、挪威海工石油装备制造集群转型等均是通过抱团发展，促进制造技术与产品研发的迭代升级，推动制造业的数字化转型发展。这一点佛山可积极去探索。

 

　　佛山作为制造业大市，可以尝试深入挖掘工业大数据要素资源潜力，充分释放数据要素的价值，这是实现数据驱动的智能化发展的前提和基础。

 

　　记者：目前，中国数字经济的生力军仍然集中在互联网行业，虚拟经济过度发展导致的实体经济空心化曾一度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的隐忧。所以，在未来一个阶段内，您认为要如何推动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的深度融合、制造业与互联网的深度融合？

 

　　余晓晖：数字经济包括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两个核心部分，是实体经济的重要组成，也是实体经济的升级方向。数字产业化基本上是信息技术产业，是数字经济的先导性、战略性、基础性产业，具体包括电子信息制造业、电信业、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互联网行业等。2019年我国数字产业化增加值达7.1万亿元，同比增长11.1%，占 GDP 比重为7.2%。产业数字化是数字经济的主战场，是传统工业、农业、服务业等应用数字技术所带来的生产数量和效率提升，其新增产出构成数字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

 

　　2019年我国产业数字化增加值约为28.8万亿元，同比增长15.6%，占GDP比重为29.0%。

 

　　2019年，我国服务业、工业、农业数字经济渗透率分别为37.8%、19.5%和8.2%。其中，我国在以互联网为主的消费和服务领域数字经济的融合发展比较好，比较快。这主要是因为信息技术和服务业的特点和需求特别贴合，在技术门槛、应用动力和普及推广等方面比较容易满足服务业的行业需要，解决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数字化的需求。总体上，我国在服务领域的数字经济发展处于全球领先的地位。

 

　　推动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融合，特别是推动制造业与互联网融合，是推动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路径。接下来，推动制造业和互联网融合，在制造业领域大力发展数字经济，要加快工业互联网创新发展，发展智能制造。需从以下几个方面发力：

 

　　一是要进一步强化行业和企业数字化基础，探索智能化路径。结合各个行业的自动化信息化状况，开展数字化普及行动，推动企业围绕工业互联网平台开展研发设计、生产能力等资源要素的打通汇聚，带动中小微企业价值共享和产业链协同优化。鼓励企业依托工业互联网开展金融、保险、物流等跨领域融通和商业模式创新，打造数据智能服务、产融结合、智慧物流、平台经济等新服务业态。面向不同行业、不同类型企业和不同区域的痛点需求，探索数据驱动的智能化路径，利用工业互联网重塑工业知识和技术供给体系，促进工业机理与数据科学及人工智能的融合创新，推进生产制造、运营管理和产业链价值链组织的智能化升级。

 

　　二是要充分发挥创新性技术的赋能变革作用。加快探索和扩大5G、TSN、边缘计算、工业智能、数字孪生、工业区块链、工业ARVR等创新性技术在工业场景的应用，突破一批产品和解决方案，培育一批典型应用案例的应用模式。同时，着力推动创新性技术与工业技术解决方案的融合，培育构建创新变革的新型技术服务支撑体系。推动新型网络、边缘计算与工业自动化的融合，带动工业自动化体系向智能、开放发展；推动工业互联网平台、工业大数据、工业智能与工业软件的结合，实现工业软件的智能化发展。

 

　　三是要激发数据要素价值的潜力，从长期看，制造业领域发展数字经济，对数据要素潜力的挖掘和培养是重要一环。当前无论国内还是国外，都普遍存在大量工业数据未充分采集，大量工业知识和模型未完全实现数字化的问题。下一步，一方面，要不断深化数据要素的创新应用，佛山作为制造业大市，可以尝试深入挖掘工业大数据要素资源潜力，充分释放数据要素的价值，这是实现数据驱动的智能化发展的前提和基础。还需要进一步探索构建面向细分行业的工业数据空间，开展工业数据分类分级、资产价值评估、交易流通机制研究，形成应用路径和标杆案例，并逐步探索向行业推广。另一方面，可依托创新竞赛组织、公共服务平台建设等契机，挖掘全社会工业大数据创新资源，加强人才培养，营造创新氛围，培养更多具备数字技术与行业经验的融合型人才。